再过两天,就是我的六十一岁的生日了。每年生日的这一天,我都要送给母亲一个红包。感谢她生了我,感谢她为我的来到人世上,疼过一回。现在生孩子,条件好多了,往医院里一住,有专业的人员帮助。六十多年前的农村,生孩子是一件难事,所以老百姓有“人生人,怕死人”的说法。生孩子又好像很随意,大部分是生在土炕上的,还有的生的砬道窑里,正磨粮食,推着个磨棍,突然肚子疼,往下一蹲,解开裤带,孩子就生下来了。有的是生在田地里的,农夫正劳动着,就地就生了。有些女人拉撒,甚至把孩子生在茅坑里。我是生在自家土坑上的。就是那种用土柸砌的,冬天可以烧热的土炕。记得,奶奶常说个谜语叫我猜:一头老牛没脖项,有多没少都驮上,说的就是这种土炕。我生在黄昏,用母亲的话说,就是天麻糊黑,人喝汤的时候。用一把做衣服的剪刀,在青油灯的火苗上烤一烤,算是消毒,然后用这剪刀剪掉脐带,只听“哇”的一声哭声,这孩子就算出生了。人们说,母亲生我时,面无血色,脸色黄的像黄表纸,听到哭声,她欣慰地笑了,说:你把为娘可害苦了!唉,我又一个讨债鬼来了!
上面是我出生时的情况。而从现在开始,再过不到两个月,我的孙子或孙女就要出生了。他或她该生在羊年,是一个羊宝宝。说到这里,总让人有一种奇异的感觉,韭菜割过一茬又长一茬的感觉!
我对怀着我的孙子或孙女的这个准妈妈说,上帝造人用了六天时间,然后第七天休息,这就是一星期有七天的来由,也就是为什么人们用六天的时间工作,然后休息一天的原因。而你造人,怀胎十月,用了三百天的时间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你甚至比上帝还要伟大一些。
羊年到了,让我们迎接它。羊年是好年,中国的老百姓有“羊马年广收田”的说法。刚才我接到通知说,我的长篇小说《统万城》获得了中华图书奖,我对该书的责任编辑韩霁虹女士说,我不该获这个奖,因为最近为写一本书的缘故,我又系统的阅读了我们的老古董,《诗经三百首》、司马迁的《史记》、唐玄奘的《大唐西域记》,从而对文学又有了些新的认识,它们才是高山,《统万城》只是小丘,它们才是大厦,《统万城》只是包厢,应该把最高的褒奖给它们。
我正在写作的这本书叫《菩提树下的欢宴》,要写108章,取佛祖脖子上挂的108颗念珠之意,现在已经写到55章了,想在羊年期间完成它。另外根据我的早年一个中篇改编的三十集电视剧连续剧,央视八频道正在拍摄,佑护我吧!希望能够拍好,拍成一个类似《冰山上的来客》那样的西部经典。
就说这些吧!借这个机会向西部新闻网的读者朋友们问好!我多次说过,我是陕西这块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一颗自然而然的庄稼,这块土地给我风给我雨,给我吃给我喝,我只有当牛做马才能报答土地的恩德。(著名作家高建群2015年2月13日写于西安)